生命之河

摄于十分大瀑布。

人生，犹如一条涓涓慢流的河川，有时穿越幽深丛林，水里总有枯叶朽木阻碍，有时流经平坦的草原，风景明媚秀丽。风和日丽的时候，流水潺潺，遇上大雨，怒水湍急。我们在生命长河里不断寻找存在的真义，有时洪水波澜，有时溪水缓缓流淌，何时该是顺着水势或者逆游而上，顷刻间无法定夺；而当生命来到最终端，我们又如何面对？衔接在生命最后一个关口的又是什么？

周末，我和友人走进山区，打算卸下挑在肩膀上的生活压力。打从远处我们已能听到瀑布哗啦啦的声音。在城市生活一段日子，我偶尔喜欢抽出时间拥入青山绿水的怀抱。大自然有很大的肚量，可以容纳千奇百怪的生物在一起和谐共活，鸟叫虫鸣更是人间难得的天籁。轻轻闭上眼睛，纠结难解的心事逐一被轰然水声吞没消逝。迎集数日的落雨，水量充沛，飞泉顿时如万马费腾般，从危崖俯冲直坠二十多公尺下的大深潭，倾泻飞溅在磐岩上形成迷蒙水雾，时而凉风拂来，特别心旷神怡的。

此时胸怀宽敞。撇下壮丽磅礴的瀑水，我步上天梯往上游走去。仔细往临崖的水里一探，发现许多大小不一的淡水鱼。晴朗无雨的气候，鱼儿总能在水里自在悠游。每当上游地区降雨，流经此处的水势又大且湍急，鱼儿多是逆着急流相向往前冲去，以免被冲下瀑布。

自然生态里的许多鱼类都有同样的习性。每逢产卵季节，母鱼会回到上游，诞下新希望。生命之河同时流动着许多未知，汹涌的水就像突来的考验，霎时让人迷惘。殊不知苦难只是测验我们究竟对理想的坚持与耐力。而时间往后推移，死亡固然是这条生命之旅中不可改变的驿站，不论我们畅游生命期间是否曾来到上游。

生命旅途中总有一些同路的人突然停止前行。每当自己的至亲挚爱被洪流冲去消失在断崖时，有谁可以泰然面对这种难以承受的痛？

我伫在围栏旁往远方看去，流过瀑布和深潭的水又渠成另一道清澈的生命溪流。或许用更宏观的视野来看待，生死离别只是一种表相。难舍的阴郁豁然开阔明朗，与其陷在失去亲友的悲痛里，不如接受他们的离开，祝福已逝亲人，借由他们在世时的身教言行去创造希望的版图。而时间是一点一滴流去不复的水，是日已过，命亦随减，提醒自己积极面对人生中的涌流，让生命流得更深更宽，滋润更广疆土。

2013年03月24日，十分
2013年07月20日，《光华日报·新风·蕉风椰语》，毛泽

修自原文